Black脆脆鲨

《望而不见,触之可及》(七倍/崔七)

墨色浓云密密得并排挤压着,几声闷雷自其中窜出而后消失匿迹,梅雨季节的洛阳就是如此,即便是大理寺顶上的天也不例外,院墙砖石瓦下藏着的青苔与甘露续着旧情。


崔倍百料无赖的戳着饭盒中的与萝卜打得亲热的米饭,软指腹与因作画而生的薄茧蹭着木制筷身,他操使着顶端触及餐盒底部。筷子在饭盒内轻滑而过,又轻巧得打了个转圈,崔倍的目光锁定角落孤零零的半块萝卜,那萝卜借着油腥汤水沾染了几粒新米,他将筷子抬起而下,夹起了半块萝卜送到嘴边。


他独自一人坐在餐堂角落,并非刻意但诸人还是对其退避三舍,毕竟谁也不想沾染上霉运。崔倍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反而对热闹地倒是不习惯,即便是工作时也是如此。独身自处的习惯不知何时有的,像块巨石顺着破滚下来,愈演愈烈才到达了今日的模样。


每块乌云都镶着金边,以来压制晦气,独他这朵在镶边过程中逃窜了出来,所以遭遇才会如此的明显,也算是大理寺一大祸害了。官八在即,阿里巴巴挑灯夜战冲刺考试,将迎接且安排新来的录事的任务交给了他,崔倍只默默祈求新人莫要被他害得太惨,想起之前接迎过的杂役,来大理寺不到几个时辰就被送去了医馆。


凄惨得很。


浓云桀骜霸道得将天际最后一丝尚存之地吞噬,淡淡日光伴着无奈被压进墨色乌云之后,虽是闪电霹雳打了几道但却不见雨点,闷沉的天气闹得人心燥动。马车的轱辘声勾走了瞭望者的目光,崔倍瞧着那遍身翠绿丝绸衣锦的少年郎跳下马车,那意气风发模样倒是昭昭气旺。


阿里巴巴说他过于沉闷,不像是二十几岁青年。崔倍不懂他的意思,如今看到这位新来的录事的活泼模样,崔倍若有所思。这是与他完全相反的模样,那人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说不完的话,因为他的要求,崔倍带着他逛了整个大理寺后还溜达了一圈附近的街道商铺等等的,甚至那人在聚福楼约好了房间酒席,说是过几天要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


倒是罕见。他们两个自正午开始到现在都呆在一起,却未曾发生往常那种倒霉事。霉运似乎是消失不见了,这种想法在崔倍脑子里面出现的瞬息便被扑灭,这怎么可能,二十多年载的经历屡屡在目,家破人散可非是一场空梦,都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今日只是巧合吧。


崔倍将他送到了宿舍,自己则折回去处理些剩下的工作,此时天空略略放晴,压抑着半天的云层也没能滴下半点雨露,夕阳的余辉照耀着洛阳城的红砖绿瓦,却在推门前被浇花的杂役洒了半身水,湿漉漉的倒真是可怜。


啊,果然还是...霉运怎么可能消散。


崔倍进屋点燃灯烛,打开录本记下——大理寺录事,王七。


自此之后王七便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缠上了崔倍,甩也甩不掉。崔倍看着他不请自来拿筷子盗走了餐盒里的红烧肉,又游刃有余的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萝卜送了过来,崔倍对此倒是不在意,他不是什么挑食的人,不管是萝卜和肉都无碍。“好心奉劝你一句。”崔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萝卜,“以后不要离我太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王七呵呵一笑,笑他太迷信。又说自己跟他呆了这么多天一点也没有受影响,什么霉运只不过是凑巧了吧。崔倍无奈,本想着再过些时日,等他感觉到倒霉了就会自己疏远,谁曾想对方不但没有离他远去反而得寸进尺,更上了一层。


崔倍临铺一起睡的那位兄弟受不了霉运,果断选择了跑路,而王七自告奋勇前来补这个位置,自此两人开始了脸对脸一起睡的日子。也是奇怪,自从王七来了后,宿舍的霉运似乎被消散了,什么漏水掉墙皮遭老鼠的统统消失不见。张豹神神叨叨说是王七运气太旺,镇住了崔倍的霉运,而阿里巴巴则是点头应和着。


当事人王七不以为然。


你们倒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阿里巴巴的言论。


于是后者被王七拉着去研讨汉字与官八的奥秘了......但崔倍默然没有反驳这言辞,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指克制他这个霉星,不,难以受其影响的旺气之人来镇住他这天煞孤星,大理寺也得些太平日子。许是如此吧。


转瞬便入冬了,三冬旧雪末销,新雪悄来藏其间,惨惨斜阳路映雪,更是愁淡,崔倍笑了。终于不再是他一人独倚栏杆望断墙角三尺白梅,他也是有人陪伴的了,这或许就是朋友、兄弟的感觉了。


夹杂细雪的北方呼啸盘旋于这洛阳城,卷起半杆自柴房遗下的枯杆,转瞬却抛之不顾,去耍那墙角数枝梅。阿里巴巴操着不标准官话得评论着,如果大地上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那么谁还需要星星。崔倍细细品着这句话,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屈服于困倦感,垂拉着眼皮睡了过去。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鸡鸣入耳,太阳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暖暖的光照耀在王七清秀侧脸上,光与他的脸相衬着,说不出是因阳光照耀使得这侧颜动人还是他的侧颜使得阳光更见耀眼。这是崔倍睁眼后看到的景象,世界安静得听不到其他声音。


这大概,就是迎接破晓的最佳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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